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又快到了!這篇文章鄙人想聊聊日本人,以及鄙人我本身是怎麼過聖誕節的。

 

說到聖誕節,就不得不提到日本對宗教的寬容性。日本人雖然都在慶祝聖誕節,但其實真正是基督徒的,只有很小一部份。最近在歐美有一股潮流,認為說Merry Christmas宗教意味過於濃厚,沒有顧慮到非基督徒,因此漸漸改說Happy Holidays。但日本雖然基督徒是少數,大家仍然會說Merry Christmas(或者是縮短成メリクリ)。聖誕節可以說是日本人最喜歡的節日了。

 

日本對於宗教的寬容其實是根植在日本的傳統文化裡的。傳統日本多數人信仰的宗教是神道教,也就是把萬世一系的天皇視為天神在人間的代理來崇拜,除此之外還有所謂「八百萬神」(並不是真的有八百萬,而是表示很多的意思),這是一種泛靈信仰,相信天地萬物都有神明寄宿,比如天空、海洋、高山、土壤、火焰、蟲子等等,甚至連廁所都有神明。

 

後來在西元500年左右,佛教從百濟、朝鮮半島傳進了日本。剛開始佛教和神道教有很激烈的對立,但過了數百年,到了奈良、平安時代後,就漸漸產生了「神佛習合」,也就是把神道教和佛教融為一體的想法。有個比較難的詞叫「本地垂跡說」,是認為日本雖然有八百萬神,但那些都是佛祖、菩薩的化身;也就是說,佛教裡的佛祖、菩薩為了拯救日本人,才化身為八百萬神降臨到日本這片土地上的。這說法聽起來很可笑,卻展現了祖先面對不同宗教進行協調的智慧。

 

神道有個神明的名字叫「權現」,這也是基於「本地垂跡說」所取的神名。「權」是「暫時的」的意思,「現」是「現身、化身」的意思,所以當我們說「神道的權現」時,那「權現」其實就是佛祖暫時的化身。換句話說,既然神道教和佛教都是一樣的,那就不要進行無謂的爭鬥了吧──是不是很有智慧呢?

 

(圖片來源:Unsplash

 

話題拉回到聖誕節──不太考慮宗教意涵,只是單純把聖誕節當節慶慶祝的日本人,都是怎麼過聖誕節、平安夜的呢?

 

平安夜這天,日本情侶一定會約會,有妻子丈夫的人就會和另一半一起過,或者是和家人一起過。日本的平安夜充斥著一種「絕對不能排其它行程」的無形壓力,所以像我這種經營公司的,如果命令員工平安夜要加班或上夜班,那可是會讓員工士氣大減,甚至乾脆辭職不幹的。

 

男女情侶中又以男性比較辛苦,男性必須要預約餐廳、挑選禮物,戰戰兢兢地不許失敗。像情人節、白色情人節有什麼小小的失敗都還好,但平安夜這天萬一出了差錯,搞不好就會被另一半念上好幾年,甚至記恨一輩子!

 

關於餐廳,我的建議是,12/24平安夜這天就別去法式餐廳、義式餐廳這種漂亮的西式餐廳了,因為到哪裡都人滿為患,到處都是情侶,情侶拿手機拍照就會喀嚓喀嚓響(日本手機拍照沒辦法調無聲),吵得片刻不得安寧。而且有些店家料理也會變得比平常隨便,因為這一天對店家而言是很重要的賺錢日,店家希望多接一點客人,料理難免會變得比較草率。有些店甚至會規定這天要分成前半場跟後半場,5點到7點是前半場,客人進來吃2個小時後一律清場,餐廳整理30分鐘後,7點半開放後半場的客人進場。這樣的營業方式跟輸送帶沒什麼兩樣,把客人當貨物在處理,完全就沒辦法靜下來用餐。所以12/24平安夜這天,我推薦還是吃日式料理最好,像是赤坂那邊的日式料亭,就很不錯。

 

另外特別是這幾年,聖誕節吃肯德基炸雞的習慣也漸漸在日本扎根。這完全是商業宣傳策略的大成功,以前是沒有這個習慣的,但經過電視廣告不斷洗腦,「聖誕節=肯德基炸雞」這個等式,幾乎就成了一種條件反射,植入了日本人的腦中。其實我們公司今年平安夜那天午餐也是預計要吃肯德基,跟我提議那天午餐要叫肯德基外送的,還是個中國籍的員工,不禁讓我驚訝:想不到聖誕節吃肯德基這個習慣,甚至也已經植入了住在日本的中國人腦中。

 

(圖片來源:Unsplash

 

不瞞大家說,鄙人也是每年一靠近聖誕節,心情就會顯得浮躁、興奮起來。走到日本街上,到處都可以看到聖誕燈飾,到處都在放聖誕歌曲,便很容易讓人心情興奮。鄙人每年都會在iTunes上蒐集10首到30首聖誕歌曲,做成播放清單,取名「聖誕精選2019」之類的,不斷重複播放。

 

然後還有一個電視節目,是鄙人每年平安夜必看的,叫做「明石家聖誕老人(明石家サンタ)」。這是由日本最具影響力的搞笑藝人「明石家秋刀魚(明石家さんま)」主持,主要是讓觀眾打電話進來,述說自己這一年內發生的不幸故事,如果故事好笑,明石家秋刀魚就會搖響聖誕鈴噹,然後贈送豪華禮物(有時候不見得豪華)。播放時間是平安夜深夜12點半一直播到早上,這節目已經持續了20年以上,我每年都會收看,如果沒辦法當天收看,也會錄影起來改天再看。這節目打電話進來的大部分是一般民眾,但偶爾也會有其他藝人打電話進來,藝人的不幸故事都相當有趣,其它節目也看不太到,所以我每年都非常期待。

 

↑「明石家聖誕老人」今年也照常播出!(圖片來源:富士電視台官網

 

每年一到聖誕節,日本真的是非常熱鬧,年輕人會聚集到澀谷吵個沒完,甚至連暴走族都會搞個「聖誕暴走」,天氣冷得要死還扮成聖誕老人,騎著吵死人的機車在路上跑來跑去。現在東京已經沒有了,但聽說有些鄉下地方還看得到。

 

最後鄙人要提一個日本聖誕節的特徵,那就是不管聖誕節再怎麼熱鬧,一到了12/26,街上就會突然安靜下來。聖誕節前那些閃閃發光的燈飾、漂亮的聖誕樹,全部都會在12/25晚上過後被一口氣清空,到了12/26早上便看不到了,而會換上日本過新年的傳統裝飾「門松」。轉換速度之快,一直都讓鄙人覺得非常厲害。

 

↑日本過新年的傳統裝飾「門松」與「鏡餅」。(圖片來源:写真AC

 

最後是感想:每年進到12月之後鄙人和大家一樣,看到街上的燈飾都會感到心情開始浮躁,但24號晚上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活動,也不會特別去哪裡,就只是待在家裡看電視,然後聖誕節一轉眼就過了,聖誕樹就變門松了。每年都這樣子過,鄙人便得出了一個結論:果然最開心的,還是在等待的時候。

 

大家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經驗:小時候遇到遠足、運動會前一晚,總是會興奮得睡不著覺,但真正到了當天,其實也沒多好玩,活動也一下子就結束了,還不如期待的那段時間開心。講極端點,男女朋友也是一樣,遠距離戀愛時期待著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面,那種心情才是最開心的。如果真的每天都要一起用餐,那很快就會膩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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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田皓一
日本奈良縣出身。
慶應大學畢業後進入朝日放送就職,經歷了3 年媒體業的洗禮後,毅然決然的離開電視圈,並於 2012 年創立了吉日媒體集團。現在,每月往返於東京與台北之間,從事銜接台灣與日本的工作。
人生最大的興趣,就是品酒與美食。對於汽車、腳踏車、手錶、高爾夫等花錢的事情完全沒興趣,但對於美酒和美食卻有無人能敵的熱情,為此樂於在日本全國和台灣各地奔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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